九
【原文】
以方问“尊德性” (1) 一条。
先生曰:“‘道问学’即所以‘尊德性’也。晦翁言子静以‘尊德性’诲人,某教人岂不是‘道问学’处多了些子。是分‘尊德性’‘道问学’作两件,且如今讲习讨论下许多工夫,无非只是存此心,不失其德行而已。岂有‘尊德性’只空空去尊,更不去问学?问学只是空空去问学,更与德性无关涉?如此,则不知今之所以讲习讨论者,更学何事?”
问“致广大” (2) 二句。
曰:“‘尽精微’即所以‘致广大’也,‘道中庸’即所以‘极高明’也。盖心之本体自是广大底,人不能‘尽精微’,则便为私欲所蔽,有不胜其小者矣。故能细微曲折,无所不尽,则私意不足以蔽之,自无许多障碍遮隔处,如何广大不致?”
又问:“精微还是念虑之精微,事理之精微?”
曰:“念虑之精微,即事理之精微也。”
【译文】
黄以方请教“尊德性”一句。
先生说:“‘道问学’的目的就是用来‘尊德性’。朱熹说以‘尊德性’来教育人,那我教人岂不是‘道问学’多了些?这是分‘尊德性’‘道问学’作两件事,现在我们在讲学、讨论上下了许多工夫,无非只是存此心,不失其德性罢了。哪有‘尊德性’只是凭空去尊,而与问学无关?问学如果仅是漫无目的,而与德行没关系。如果是这样,我们在这讲习讨论是要学什么事呢?”
黄以方问“致广大”两句。
先生说:“‘尽精微’的目的就是用来‘致广大’,‘道中庸’也是‘极高明’的原因。应该说心的本体原本就是广大地,人如果不能‘尽精微’那就一定是被私欲所蒙蔽,就变得再小不过了。所以,心要能够做到细微曲折、无所不尽,那么私欲就无法蒙蔽它了,没有这些私欲的障碍遮蔽,怎么会不广大呢?”
再问:“这里所说的精微是思虑的精微还是事理的精微?”
先生说:“思虑的精微就是事理的精微。”
(1) 出自《中庸》第二十七章:“故君子尊德性,而道问学,致广大,而尽精微,极高明,而道中庸。温故,而知新,敦厚以崇礼。”
(2) 同上。